百無禁忌的失落感/蕭家興

百無禁忌的失落感 [1]

近日讀到一篇報導,言及臺灣小說家舞鶴在台灣戒嚴時期,非常關心黨外的政治活動,家裡堆有一疊與電冰箱齊高的黨外禁書。失落已久的心忽然有一絲絲德不孤必有鄰的感覺。

因為在自家的書堆裡,也有四、五箱屬於黨外時期的禁書。這些當時禁忌的言論,如今似乎是過時的老生常談了。

前年暑假整修房屋,順便將兩、三面牆裝潢為書櫥。由於擺書空間仍有不足,內人建議我將這些過時的書淘汰掉。我一則懷舊,二則感念這些禁書為臺灣的苦難留下了不能磨滅的歷史見證,終而未予以資源回收。依稀記得美國國會圖書館曾刊登收購黨外雜誌的廣告,但一念之間,為了不願見到這一批屬於台灣人民的歷史資產流落外邦,我還是寧可把這批家庭累贅冷落在家裡的最角落,期待有一天能為它們找個歸宿。

其實,除了這批禁書外,我還曾收藏有一批前仆後繼被查禁的政論雜誌。但由於為臺灣爭取百分之一百言論自由的臺灣獨立烈士鄭南榕先生自焚於其雜誌社,致該社所有檔案書刊在滅火中損毀,故忍痛割愛將之捐出交由其弟典藏。

猶記得每每從自立晚報拇指般大的報導得知,哪一本書或哪一本黨外雜誌又被警總查禁了。然後遍尋各售票亭或書報攤偷偷購閱,並將禁書的報導剪貼在書刊內頁以資憑證。

如今,昔日滿腔臺灣第一的正義之士,或已叱吒政壇坐享政治利益,不再有禁書的言論了;而我也只能在銀幕上看到民意的暴發戶,在鏡頭前矯揉作態,發出粗暴的肢體語言。

真的很懷念昔日躲在被窩讀禁書的滋味,那時總覺得這批禁書的作者真是臺灣的良心,是臺灣人民的希望。

[1] 本文刊於1997.5.25自立晚報「晚安臺灣」專欄,易題為「百無禁忌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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