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經濟‧新生活/佘日新
新經濟‧新生活
逢甲大學講座教授
兼國際科技與管理學院暨跨領域設計學院院長
禧年經濟倫理文教基金會董事
佘日新
陳長老、胡執董與會各位貴賓,大家早安!溫英幹教授在剛剛演講時一直cue我,很多又大又難的問題,我必須說,不見得有答案,大家可以多多切磋。在這些關鍵的議題上,如果我們能夠更深刻的反思,有更深切的探索,期許我們能夠一起尋找並展開一個新的時代。
一、第四次工業革命的許諾與失落
今天我會用較為感性的方式來講說內容。一開始,會先播放一段大約十一分鐘的影片,各位可以從影片中看到,未來的生活將可能出現什麼樣的變化?大家或許從媒體的各種報導上,聽到各式各樣的想法,可能也帶來滿多的恐慌。但我很喜歡講一句話:「成為基督徒非常幸福!因為別人可能只能靠自己,但是我們基督徒可以靠上帝!」所以,我們在這樣一個很不明確、有很多的問號、能見度很低的時代當中,我們依舊可以很勇敢地往前走!並不是因為我們明白未來的路會如何,而是因為我們倚靠上帝!
今天的重點,比較多是在制度面,我不會用很多的科技來嚇大家。的確,過去這些年,我接觸過很多最新的AI的應用,可是我禱告尋求的時候,最後決定用影片的方式讓大家瞭解,未來的生活大概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
這是世界經濟論壇的一段影片,先破個梗,世界經濟論壇的創辦人,他在裡面講了一句話,他說,「新的時代,不僅僅改變我們的生活,它改變了我們(It changes us)。」我特別把這一句話highlight出來。
歡迎來到未來!影片連結如右: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Il3_AyiqX0
二、當代社會邁向未來的結構困境

(圖1)
可持續的未來 vs. 人性(Humanity)
雖然在許多層面上,臺灣的社會現象並不完全像前面影片所展現的,但是我相信,全世界在驅動這些的發展上,臺灣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引擎,因為臺灣的半導體產業是邁向第四次工業革命最重要的支柱。
談到「支柱」,我想先回溯過去的兩百五十年。一般認為,1776年是工業革命發生的那一年,而今年再過七年就是2026年,也是我們迎接第一次工業革命的兩百五十週年。在過去的兩百五十年,人類歷經大概三次的工業革命,現在我們約莫正邁向第四次工業革命(大家不用太在意第幾次,這個並不是重點)。大約2012年前後,我在不同地方參與一些研討會時,當時有很多人探討:到底這是不是第三波大浪潮裡的一個小波瀾?還是,它是第四波的大浪潮?當時比較多的人認為,這只是一個資訊革命的延續,也就是把1980年代開始的資訊革命,更往前面推一點。但是後來大家發覺,這個問題沒有那麼簡單;逐漸地,大家開始有一個共識就是,這是第四次工業革命。
如果我們回溯過去三次的工業革命,我們必須去看到其他的問題。因為科技的進展,的確帶來了很多的改變;但是我們發覺,除了科技進展之外,資本主義和民主制度是人類社會不斷發展更重要的兩根支柱。如果這兩根支柱不能夠配合一起發展的話,那麼科技的進展可能只會造成更多的災難。這許多的問題,我們必須要回到一個更基本的問題,就是「人性」(Humanity)。
▎科技發展
過去幾年,臺灣在推動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的發展上,一開始幾乎是從「科技」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但是,最近科技部長開始發展出一些不同的思維,就是,如何與「人性」(humanity)結合。
在影片中,各位會看到一些內涵,不同的人定有不同的解讀、不同的視角。在希伯來大學,有一位教授撰寫這些人類的歷史,包含:會不會出現superhuman(超人)?因為我們都期待我們會比自己更好。但是從這位教授的理論來看,你會發覺,他的歷史觀截然不同於在座各位基督徒所期待的未來。對於我們基督徒來講,我們回顧過去二百五十年的歷史,目的是希望能夠更清楚地看到,從過去的經驗中我們能夠找到未來的路徑。
▎資本主義
很遺憾地,資本主義現在幾乎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溫教授剛剛也和我們分享,資本主義在兩次大戰進入二十世紀中葉以後,全球在復甦中走到了人類在經濟層面上未曾見過的高峰;但是,這個高峰也引發了許多其他問題,尤其是進入二十一世紀,後面也有兩張投影片會特別談到Thomas Piketty(請參詳圖3,見56頁)。
▎民主制度
我們以為最好的制度─民主制度,現在也碰到了非常大的困難。
如果我們把這三件事情(科技發展、資本主義、民主制度)整合起來會發覺,我們究竟有沒有一個「可持續的未來」?這是非常值得存疑的!而這最大的問題就是,因為人性的崩解。如果不從人性的根基上作出改變,卻只在制度面尋思、設想的話,基本上是死路一條。
當代社會結構困境
簡單歸納如下幾個困境:
▎資本主義vs.共產主義
第一,是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對立,這個沒有太大的懸念。雖然我們看到,好像還有幾個非常強大在支撐共產主義的國家,但是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共產主義是行不通的。然而,資本主義就行得通嗎?我們似乎覺得,資本主義是最好的!終於,在資本主義打敗了共產主義之後,我們好像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社會制度!?但是我們看到的,卻是現在貧富不均的問題越來越嚴重。影片中我們看到「科技」的可能、看到「財富」的可能,可是,在那些可能的背後,卻為人類發展蒙上非常巨大的陰影,對我們的社會埋下非常多不安的因子。
▎民主制度vs.民粹潮流
第二,是民主制度和民粹潮流。近年來的歐洲大選幾乎都是極右派勝出。幾年前,德國AfD(德語: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縮寫為AfD,是德國的一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這個極右派的政黨出來選舉的時候,當時大家認為,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斬獲。但是,當他們的席次節節高升的時候,大家開始擔心,在二次世界大戰掀起非常多慘無人道的納粹主義或者惡魔的靈魂,是不是又回來了?但是,一般民眾對現實生活的不滿導致民粹主義依附在民主制度中崛起,擋不住這股令人憂心的力量持續發展。
▎科技選擇(e.g. 高AI vs. 低AI)
第三,是科技的選擇。我們沒有辦法避開人工智慧這件事情,但是我們可以有一個「道德」的選擇。我們可以選擇,到底我們要從事的是「高度」的AI?還是「低度」的AI?關於高度的AI,後面將會看到一些非常聳動的照片(如圖7、圖8,見62、63頁)。
▎可持續的挑戰
第四,是可持續的挑戰。聯合國在2015年發布了十七項「可持續發展的目標」(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簡稱SDGs),其中第十七項叫作夥伴關係(Partnerships)。這十七項「可持續發展的目標」涵蓋的範圍裡,包括處理水的問題、飢荒問題、貧窮問題,各式各樣的問題,最後一個挑戰叫作「partnerships」。為什麼叫「partnerships」呢?因為就是沒有「partnerships」!當人類各自為政,為各自的私欲引發彼此之間的對立,而這個對立絕不僅僅是在一個社會中的階級對立而已,我們更看到國與國之間的矛盾。聖經裡預言,「國要攻打國、民要攻打民」,這些事情就正在我們的眼前發展。
▎包容式增長模式?
最後就是,我們到底會不會出現一個叫作「包容式增長模型」?也就是說,我們會不會(或能不能)用一些溫良恭儉讓的方式過日子,然後可以拯救我們共同的未來?個人覺得,沒有那麼樂觀!如同稅賦問題,如果大家沒有「partnerships」的話,當政府開始課徵富人稅的時候,被課徵的富豪就會開始逃離,逃往另外一個國家。所以,這十七項關於永續發展目標,個人覺得,最大的挑戰還是「人性」,並不在於「科技」。
總結過去兩百五十年的經驗,的確印證了聖經在馬太福音二十四章3至14節經文所講,關於「末世」的現象,好像婦女生產,在產難過程中,子宮的收縮會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從第一次工業革命到第二次工業革命;從第二次工業革命到第三次工業革命;從第三次工業革命到現在,每段歷程所經歷的時間幾乎是直接砍半的。所以,我們的確要在這樣的歷史記憶中一起摸索如何邁向未來。
近兩百五十年前……
一個社會的改變、一個運動的發生,都不會是單一的一個時間點,也不會在某年某月某日一件事情就發生了(當然,的確有這樣的事),它往往是一個趨勢的醞釀。在短期,我們看到的是一些波動的變化;在中期,我們會看到一些趨勢;看長期的時候,我們要看結構。我今天特別想要跟大家分享,就是「結構」這個問題,而這個「結構」的問題,至今仍沒有解方。

(圖2)
亞當‧史密斯(Adam Smith)在1776年寫了一本書,叫作《國富論》(The Wealth of Nations)(圖2左側)。一般而言,都把它視為現代經濟學的鼻祖,奠定當代新古典主義經濟學的最重要根基。約莫前後時期,從科技的角度來看,也是工業革命─內燃機的運用(圖2中間)。內燃機並不是詹姆斯‧瓦特(James Watt)發明的,但是他把它大量應用在工業生產上面,結果沒有人記得這個機器是誰發明的,只記得瓦特發明蒸汽機(可是從資料上面看起來,蒸汽機並不是瓦特發明的)。圖2右側,是美國費城的自由鐘。這三件事情,約略發生在同一年,就是1776年。從第一次工業革命起算,我們計算這兩百五十年來的資本報酬率,平均大約是五個百分點。
但是到了今天,我們碰到了非常奇特的現象,我們的薪資多年不成長,反映了非常詭異的經濟現象。如今報酬最高的工作都與軟體和服務有關,有一個印度科學家來臺灣,參觀國父紀念館時,他看到了建築物上非常漂亮的屋頂,於是他就把那漂亮的屋頂弧線,用程式把它寫出來了!很多數學家、科學家他們看世界的角度,和我們看的不太一樣。你可能用建築師的美學觀點,畫了那一條弧線;但是,印度科學家看著那條弧線,他就寫出一套程式可以跑出那個弧線。具備這些能力的人在當代可能成為吸金吸得最快、財富累積最快的人,當他擁有一些財富,他又不亂花的時候,他把它存起來,如同溫教授所言,用「財富」賺錢,比用「勞力」賺錢,要快得多。這就引發了二十一世紀的經濟困境,經濟困境導致社會的不安,也反映在民主制度的挑戰上。
在《二十一世紀資本論》裡……

(圖3)
今天介紹托瑪‧皮凱提(Thomas Piketty)兩本書。第一本是《二十一世紀資本論》(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奠定了他在二十一世紀非常重要的經濟學地位。重達一公斤的書,講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用「錢」賺錢,比「辛苦工作」賺錢,要快得多;但賺錢快得多的結果,就侵蝕了我們的工作倫理。很多人認為,「那我就放棄了!」「我不是含著金湯匙出生,並沒有這麼多的財富可以讓我去累積接下來的財富時,我能夠做什麼呢?」「況且我的數學又不好(沒法創造財富)!」(在2018年的研討會,我特別鼓勵一些在座的年輕人或是父母親,如果你的小孩數學夠好的話,一定要讓他念數學,因為那是未來最好創造與累積財富的工作。)但是最後我們會談到,更多的是,完全不是數學能夠解決的問題。從資本報酬的報酬率大於整體經濟成長(率)的發展趨勢中,我們看到了非常多困境,有非常多的挑戰和非常多的問題。
三名經濟學家因減貧研究獲2019諾貝爾經濟學獎
剛剛與會的貴賓,也提到了今年這三位經濟學家。我相信,大家關心的時事都差不多,因為大家碰到的問題都差不多,試圖想要找到答案的方向也都差不多。但是,很遺憾地都沒有答案。這三位經濟學家,他們研究「貧窮」。其實「貧窮」並不是新的議題,但是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刻,諾貝爾獎落入他們家呢?因為這是舉世關心、眾所矚目的一個課題,透過這個獎項頒給能夠引導更多經濟學家往這個方向去尋找答案、尋找我們的未來。事實上,這三位真的提出答案了嗎?並沒有!他們只是做了研究,做局部的研究,做很多的實證,但是這些並不見得能夠適用於所有的狀況。

(圖4)
圖4中間這位,是一位印度人。我想,是因為他的背景因素,使得他專注於從事貧窮的研究;右邊是他的太太,法國人,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夫妻倆都是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的教授,他們之所以從事這些研究工作,我想應該是和他們的背景有關係。
法國,基本上是一個大左派,整個走向都是往左派走。左派沒有不好。我有一位弟兄,是紐約新學院(The New School)畢業的,也是陳文茜的學弟,這個學校和我們蔡英文總統畢業的學校─LSE(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是同樣的,都是非常、非常左派的學校。他們試著從資本的觀點、從很多經濟學的基礎理論,來找一個好像更有人性的一種社會制度。但是,我在第一張投影片(圖1)已經和各位分享了,共產主義基本上是行不通的,社會主義制度面臨到非常重大的人性考驗,不在於制度本身,因為如果人性是好的,我們不會碰到這些問題。
全球首位機器人公民如何驚豔全場?
欣賞另一段由CCTV 2(中央電視臺第二臺)的一段訪談影片(https://v.qq.com/x/page/k0566dwarxw.html)。影片中這個誕生不到兩年的機器人蘇菲亞(Sophia,另譯索菲亞),居然可以具有公民身分!能坐飛機,還能結婚生子?並且擔任聯合國大使一年,還想競選總統?以人類現在的思維來看,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蘇菲亞在2018年年底的時候來過臺灣,我在南港展覽館現場看過這臺機器人,Tutor ABC授予機器人蘇菲亞AI老師身分,它現在是Tutor ABC第一個機器人的英文老師、顧問。各位不要以為它真的有那麼厲害,好像有很多的人工智慧在雲端,你問了個問題,它就很快速地針對你的問題做出回答。我後來問了Tutor ABC的老闆:「機器人─蘇菲亞從香港來的時候,是坐頭等艙呢?還是坐經濟艙?或是貨艙?」沒錯!它是坐貨艙來的!所以,沙烏地阿拉伯發給它護照,這都是噱頭!因為這些政客已經找不到話題可以炒作了,只好炒這個。但是,如果一個國家發給機器人護照的話,那麼,後面還有許多其他層面的思辨和挑戰,創造的商機和後續的道德議題可能不成比例。
三、重返伊甸園:分別善與惡
接下來,要和大家分享的是,重返伊甸園。以下這兩個人(Tim Cook、Genevieve Bell),都不是基督徒。
重返伊甸園─1:Tim Cook

(圖5)
提姆‧庫克(Tim Cook)講了一段話,他說:「Technology itself doesn’t want to be good.」尤其,當我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想,「哇!科技原來與在伊甸園裡面所思考的事情,是一樣的!」就是善與惡之間!試問,善與惡的關鍵是誰?並不是被人所造的這些,而是在於「人」,是人的「起心動念」。無論是設計經濟制度也好,或是社會制度由我們一票一票投出來的,甚至是從古代希臘、羅馬所傳遞下來的這些制度,我們覺得在最平等的制度當中,都希望能夠找到每個人的生存空間,但我們總是發覺,在那個平等的社會中還有一些人比我們「更」平等!
「It’s up to us-all of us-」而且,不只是這些科技人在想什麼,提姆‧庫克說:「要與人心結合」,這是第一個非基督徒所講的。我們不要以為,基督徒都高人一等,也有很多人都是偏左派的。我常常和很多基督徒分享,基督徒應該是很左派的,因為我們在關顧人的事情上,比世上的人做的都更多;可是我們卻把話語權讓給了左派,讓左派的人認為我們是右派。今天並不是要討論路線之爭,但是要和大家分享的是,我們的文化使命究竟是什麼?
重返伊甸園─2:Genevieve Bell

(圖6)
第二位,吉納維芙‧貝爾(Genevieve Bell),她是位人類學家,澳洲人。她曾在史丹佛大學教書,後來被英特爾聘請,擔任非常高階的主管,帶領很多新產品的開發。或許你會問,人類學家怎麼會在科技公司裡帶領研發團隊呢?她講了一段話:
Technology needs to:
be truly personal (“we want the devices to know us and being known to us to act on our behalf”);
unburden us with fewer cables, chargers and passwords;
interrupt us less (“keep us in the flow is how it comes up in our research a lot”);
and,
finally, make us better.
結語時,她說:「finally, make us better.」對照提姆‧庫克第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單字「good」,我們所有的科技進展、制度設計,無非是要讓人過更好的生活,不是嗎?但是,從「good」到「better」,試問,我們有更好嗎?有一些層面我們的確變得更好,但是,可能在很多層面我們變得更差了!為什麼會變得更差呢?
反烏托邦文學《美麗新世界》

(圖7)
1932年,有一本反烏托邦小說,叫作《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圖7中間,是第一版的英文封面)。作者赫胥黎(Aldous Huxley)在1932年所寫的文章裡,他把時間軸拉到2054年,地點設定在倫敦。他描寫很多,發展許多故事線,最後得到一個答案,就是「人將成為次等存在!」聳不聳動?當然聳動!然而,當時他勾勒的許多現象,在我們今天的社會裡,已經逐步正在發生中!
紐約客─大陸社科院:應向機器人徵稅
《紐約客》雜誌,是紐約市民最有看頭的篇章,裡面有非常多很深刻、很前衛的思想與書寫。

(圖8)
圖8右側的圖案,是《紐約客》在2017年10月的一期封面。這些文學家或插畫家,他們憑藉著他們的想像,想像一個未來的世界,因而提出對人類的預警。
試想:我們的確透過這些科技得到了一個更好的生活,是嗎?或者,如同前面所說,科技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時間,然後再花時間在科技方面?或是,我們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我們非常感謝醫療進步,使我們的壽命可以延長,可是我們壽命延長之後,卻帶來了更多的問題,各式各樣的問題。雖然我們不用回答所有的問題,但是我們有許多很切身的問題,我們必須要回答;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基督徒,我們身處在這個時代當中,上帝向我們的啟示是什麼?我們不是只看這些科技非常了不起,更重要的是,這些科技的確幫助我們能夠傳福音,但是這些科技也正一步步地帶領人類邁向聖經所說的(末世)預言。
中國社科院(社會科學研究院),是中國國務院非常重要的一個智庫,包含朱鎔基擔任國務院總理之前,他也曾擔任過中國社科院工經所(工業經濟所)的所長。他們撰述很多報告,是他們整個國家在政策上非常重要的一個智庫。
2018年初,他們曾經也提出倡議,應該向機器人課稅。向機器人課稅,請問是向誰課稅?是對聘僱機器人的雇主課稅!也就是,買機器人的這些老闆們還要再去繳稅,繳了稅之後,去做社會救濟(就是讓機器人所取代的這些勞工,能夠有一個溫飽的可能)。這些都是人的制度!這件事情,已經無疾而終了。現在中國大陸烽火燎原,最主要是因為每一次川普在推特上發了一則瘋狂的想法之後,他們要思考怎麼應變。所以像這些事情,如「中國製造二〇二五」,他們也不公開談了。為什麼?因為當初談出來之後,引發中國內部非常多對於習近平政權有關「大國崛起」的反撲。對於這種好像明朝朱元璋時代,要「築高牆、廣積糧,緩稱王」的開國三策,中國在脫離自卑的過程中,在強勢崛起的歷程上,卻引發了全球各國非常多的疑慮。因此,這些強國論點在公共議題上已經出現鬆動了。可是我們必須把時間軸向再拉長遠一點來看,中國至終仍必須面對這件事情,每一個國家最後都還是必須要面對。
圖8右側的漫畫裡面,畫的是什麼?是機器人走來走去,有人坐在地上乞討,其中一個機器人慈心大發,就丟了兩、三個銅板在他所乞討的籃子裡。如果在中國大陸的話,機器人應該就直接掃碼QR Code之後,就把錢捐給了真人乞丐。相當黑色的幽默!這與赫胥黎在1930年代(將近一百年前)所寫的小說不約而同嗎?你必須讚歎這些文學家,他們對這些事情的看法有多麼鞭辟入裡!
在新著《資本與意識形態》中……
托瑪‧皮凱提在新著《資本與意識形態》(Capital and Ideology,中文暫譯)中,著力於上一本書的不足之處,就是過於聚焦西方經濟,對於潛藏在不平等背後的意識形態意涵著墨不足。新書內容橫跨時間與地理,分析內容從殖民、奴隸制度到共產主義經濟,並且以印度、中國大陸與巴西等作為參考案例。他認為,不平等不應被視為是自然生成或由科技變遷所驅動,不平等的真正原因是來自政治與意識形態,因此只要人們能改變觀念,改變對於財產權的想法,要予以撼動並非難事。他因此提出相當激進的主張,例如:讓所有法國公民在滿25歲時,可獲得多達12萬歐元的資金。他也主張增加對財富的課稅。
與上一本書《二十一世紀資本論》的思路一致,都是在談經濟。但這本關於意識形態的書籍,如同前面我談了很多的左派、右派、資本主義、共產主義等,大家無非都是期待一個好的社會,可能叫作烏托邦、可能取個夠創意的名字。只是意識形態要怎麼樣呈現(現在講究落地吧!),使之可以成為一個頂層的架構,能夠使得我們安居樂業。我想,大部分人只有一個很謙卑、很卑微的請求,能夠安居樂業,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尊嚴地活著。他在這本新書裡,談到了非常多來自於政治和意識形態上的一些困境,導致今天二十一世紀貧富不均的問題急遽加增。
前一陣子,彭博(Bloomberg,財經媒體)曾發布美國慈善家比爾‧蓋茲(Bill Gates)已經不是全世界首富了,因為Bloomberg分析後發覺他捐了太多錢,所以他現在不是世界首富了。可是,是不是世界首富有那麼重要嗎?似乎也沒那麼重要!最近在Netflix串流影視平臺上有一部影片:Inside Bill’s Brain: Decoding Bill Gates,以紀錄片形式探索「What’s Inside Bill’s Brain?」(到底比爾‧蓋茲的腦袋裡面在想什麼?)比爾‧蓋茲在2000年成立基金會,當他十年前退休之後,幾乎投進他整個人生在改變世界,解決清潔用水的問題,解決小兒麻痺的問題,解決許多的問題。那麼,到底比爾‧蓋茲在想什麼呢?有一段訪問非常精彩,是訪問他的太太─梅琳達(Melinda)。Melinda大笑,說道:「喔!很混亂、非常複雜(Complex)!」訪問內容非常精彩。因為他蒐集了太多資訊,需要綜整,然後他要得到的,不是「理論」,而是要得到「答案」。因為那些有需要的人,如小兒麻痺、沒有潔淨用水的人,他們就在那個困境當中,需要有人伸出援手。
我非常喜歡另一位美國企業家,名叫傑夫‧史科爾(Jeff Skoll)。他是eBay的創始元老之一,在eBay的「工號」應該在前十號,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做電商生意了。eBay上市之後,他很快就把股票賣掉了,然後成立了「Participant Media」(參與者電影製作公司),大量地拍攝紀錄片,像美國前副總統─高爾(Al Gore),曾經拍過關於氣候變遷的《不願面對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或關於性別議題的《北國性騷擾》(North Country),或關於食安的《美味代價》(Food, Inc.)等。
各位弟兄姊妹,現在的紀錄片都非常好看,比一些劇情片或好萊塢的片子都好看。為什麼?因為有血有肉!當這些有血有肉的真實事件以電影形式被還原了,我們就會受到感動。紀錄片的重點不只是讓你感動而已,而是要讓你行動!當你知道這些問題之後,你如何採取行動?因為這是我們共同的未來,這是我們的「partnership」,如果我們不齊心起來面對的話,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答案。但對於這些意識形態,說實在話,皮凱提寫了厚厚一本書也沒答案。
2019年,美國民主黨的候選人之一─華倫(Elizabeth Warren),她聘僱了兩位曾是皮凱提研究團隊的人,加入她的競選總部,幫她撰寫政見。其中一個政見就是,徵收富人稅。他們主張,家庭淨資產超過5,000萬美元者增收2%富人稅,超過10億美元家庭淨資產者再額外徵稅1%。他們指出,華倫的計畫預估僅影響到全美75,000個富裕家庭,或是不到0.1%的美國家庭,但可以獲得巨額稅收支應全民健保或其他社會福利。剛剛溫教授也講了,若是向富人課稅,那麼富人就跑了!法國也曾經向富人課稅,前任總理是非常大的左派,當他開始課徵富人稅,然後這些企業、富豪或公司總部就紛紛出走、將財產移出國境,結果法國經濟就垮了。諸如此類,制度能否解決社會的問題,沒有好的答案。這不是意氣之爭,也不是意識形態,我們所要面對的是我們共同的未來,我們必須要能夠有可行的方案一起走下去。
民主與民粹

(圖9)
圖9,2019年8月底,《經濟學人雜誌》的標題─Democracy’s enemy within(民主的敵人正在內部)。試問,民主的敵人在哪裡?民主主義的敵人,並不是極權主義,而是政治家,在政治家自己的裡面,是一人一票投出來的。當這個社會貧富不均越來越嚴重的時候,我們所面對的是投票的行為丕變。請問,一個社會當中,有錢人多?還是窮人多?那麼,投票會怎麼樣?結果會怎麼樣?當然,這些政客就會往窮人的方向去設計政見,甚至是非常極端的言論,也就是我們現在看到,橫掃整個歐洲的一些發展。
四、克服人性與制度困境、重拾創造與救贖動能
《道德情操論》亞當‧史密斯
亞當‧史密斯從人類的情感和同情心出發,用同情的基本原理來闡釋正義、仁慈、克己等一切道德情操產生的根源,說明道德評價的性質、原則及各種美德的特徵,並對各種道德哲學學說進行了介紹和評價,進而揭示出人類社會賴以維繫、和諧發展的基礎,以及人的行為應遵循的一般道德準則。

(圖10)
絕大部分的基督徒應該都知道,但這個歷史卻被大部分的非基督徒所掩蓋了。亞當‧史密斯在1776年寫《國富論》的前十七年,在1759年,他寫了一本書《道德情操論》(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這位牧師的兒子,一個做大學問的人,他奠定了過去兩百五十年來人類最重要的社會結構,講了一個最重要的根基,如同圖1所揭示的,叫作「人性」(Humanity)。我們對於人性,到底要樂觀?還是要悲觀?這取決了我們在制度設計上面所做的一切事情。亞當‧史密斯所寫的《道德情操論》,需要我們好好重新思想這些事情,甚至是溫英幹教授所講的,如馬克斯‧韋伯的理論,經典之作《基督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The 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ism)。諸如此類,都需要各位咀嚼這般硬的麵包。呼籲大家一起來!我們一起來關心這些事情!要告訴你的牧師這些事情的重要性,告訴你的同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人性」這個基礎是毀滅的,上面這些所有的東西,只是讓我們加速毀滅,就不會是我在圖1上面寫的「可持續的未來」。
當我們重回伊甸園的時候,我們看到了生命樹。在第一個亞當裡面,他失敗了;第二個亞當,祂讓他恢復起來了。而那棵樹,在第一個亞當裡面,變成枯槁的一棵樹;但在第二棵樹,那個生命樹恢復起來了,耶穌成為第二個亞當,讓我們得著了生命。我們必須要克服人性的制度困境,以及我們必須要重拾在創造及救贖裡面的動能。
弟兄姊妹,我們基督徒比一般人更有盼望!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是在新造的人裡面,是在耶穌基督的裡面,是在第二個亞當裡面;我們不是懊悔於第一次在伊甸園的失落,而是我們有盼望,就是創世記一章26節講到,「上帝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像、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使他們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全地,並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蟲。』」,在28節也提到,「上帝就賜福給他們,又對他們說:『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治理這地,也要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上帝按著祂的形像創造你和我,要讓我們來治理全地。有科技,很好!可是,沒有人的制度,我們會發現,那是災難!
五、對新理論架構的急迫需求
可實踐的理論架構

(圖11)
最後,要分享的是,其實我們碰到非常多困境。
▎身分認同
首先,談到identity(身分)。如果你身體裡面的膝關節換了人工關節,或者眼睛看不清楚換了人工眼球,或是耳朵聽不清楚戴了助聽器。請問,你還是不是你?在第四次工業革命,會出現一個「數位分身(Digital Twin)」,也就是說,在地上有一個佘日新,在某一個伺服器上、某一個雲端裡,有一個虛擬的佘日新在那邊。請問,是那個雲端上的佘日新宰制地上這個佘日新?還是,地上這個佘日新的意志主導雲端那個佘日新?這就是我所說的,你需要有一個Moral Decision(道德選擇)的框架與流程,這個道德選擇就是人類究竟要不要選擇高度AI?而高度AI,可能有一天真的就會演化成赫胥黎所講的那個社會─人類成為次等的存在。為什麼?因為將來會出現一個比人記憶力更好、比人邏輯更強、決策更精準、執行更徹底的機器人,甚至在當下,我們已經有很多機器人在淘汰人類了。
▎家庭關係
2019年6月,我去馬尼拉參加洛桑職場宣教會議,遇到一位任職於Google的基督徒。她從事Affective learning(情感運算),當有一天電腦運算快到一個地步,當演算法強到可以梳理邏輯的時候,試問,它可不可以模擬人的情緒?可以的!這就是我所講的「新」,有新生理學、新心理學、新社會學……等。
有一部電影,叫作「雲端情人」(Her),講述一名失戀的男生很可憐,他是宅男,找不到女朋友,然後他和他的Siri對話。有一天他愛上了Siri,發覺他這個Siri女朋友,比他以前的女朋友更體諒他,也更體貼、更溫柔,很多事情完全依從他。可是後來有一天,他突然在它某一個語調中發覺,他的Siri女朋友可能不單只和他一人談戀愛。請問,為什麼Siri學得這麼快?因為它和好多男人談戀愛,所以它optimize(優化)所有男人的情緒,也充分了解他們,能夠用最好的方式和這些男人交往。這讓原本從情感傷害中走出來,試圖要在一個冰冷的科技裡面尋找溫暖的人,再次受到傷害。最後,他把電腦關掉,電影結束。
▎社會契約、國家發展
我們在面對新的社會學、新的心理學的同時,我們仍積欠許多窮究真相的功課。很多人談「人機介面」(Human-Machine Interface;HMI),這些都是很淺層的,是在技術層面上談的。在我們的社會契約、國家發展上,我們碰到很多的問題。像剛剛提到的那些機器人,有一天它如果強大到一個地步,它走到海關時,它說,「我有沙烏地阿拉伯的護照,請你讓我通關。」請問,海關官員要不要讓它進來?這就是一個國家的體制。國家的邊防,誰可以進來,誰不可以進來,這是一個國家的主權。有太多新的課題與挑戰都在這個新的時代當中,如同前面的影片,我試圖不用任何我自己的註腳來呈現未來會碰到的挑戰,但是我們的確會遭遇各式各樣的挑戰。
▎國度使命
最後一個挑戰就是,國度使命。
今天,我們有幸參與在第四次工業革命當中,有的人是科學家,發展技術,有的人可能是人類學家,探討人類如何與這些機器共存。但是我相信,這個時代我們需要新的神學;我們不需要新神,但是我們需要新的神學。在這個時代,我們要重新認識上帝在這個時代的啟示,否則我們基督徒永遠只處於挨打的地步,讓所有人覺得,基督徒就是那些保守的人,覺得我們不了解新的科技、不了解新的時代、不了解新的生活型態,就只是抱著一本聖經食古不化地追逐著自以為是的真理。想想,這是誰的責任?
我今天試著不講科技,但是這些科技所面對的,在一個世紀前的文學家就已經講了,在過去也有很多科幻小說都已經描寫了,甚至改拍成電影了。可是,有多少基督徒真的站出來,說,我要重新來認識我的上帝在這個時代如何說話。
感謝聆聽‧敬請指教。
(本文為2019年10月19日「禧年聖經經濟倫理研討會」之重點摘錄,邱華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