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需要與想要──訪林榮恩談聖經消費觀

↑林榮恩

編按

「三個猶太商人打噴嚏，全世界的銀行都將感冒！」說起猶太人，他們賺錢、存錢，身居金融資本頂尖的印象，牢牢印記在全球人腦海中。討論消費，猶太人理財、儲蓄的文化絕對值得深入探索。我們採訪了「台灣以色列投資合作中心」（TXI Center）創辦人林榮恩，請他從本質開始，帶領我們認識聖經的經濟法則、以色列人的消費觀，以及我們該如何面對消費與慾望。

「進入主題之前，我們必須先認識『資本主義』。」林榮恩直指核心，他舉出資本主義「自由發展」和「私有化」的兩大特點。這兩大特點若不伴隨「社會公益」，恰恰造成資本主義的缺點：貧者越貧、富者越富。缺乏公義與規範的自由發展，擁有資源越多的人，就越能利用資源、越有機會知道機密的訊息，從中獲取財富。因為強調私有化，若沒有濟弱扶貧的共識，將導致不斷積累財富，造成貧富嚴重失衡，失去基本的社會公義。 與資本主義相對的，是包括共產主義在內的社會主義。社會主義體制沒有私有資產，所有資產都是共用，但是「誰來管理？」是社會主義經濟容易形成獨裁的關鍵。

回歸上帝的經濟制度

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是人類發展出來的，那麼上帝給人的經濟制度是什麼？「既具有資本主義中自由發展的精神，又有社會主義中濟弱扶貧的公義。」林榮恩為上帝的經濟制度下了清晰的注解。上帝頒布的舊約律法，很多是經濟活動，彼此有關聯。根據舊約〈申命記〉與〈利未記〉的記載與規範，人類的經濟活動以七年為一個小單位，五十年為大單位。一到六年自由發展，要對自己行為負責，具有資本主義自由發展的精神；第七年是豁免年、安息年，債務一筆勾銷，是強制性的，展現出社會主義精神──這樣可以「微觀調整」時代的經濟。第五十年的禧年，一切重新開始，是「重置」（Reset），則是「宏觀調整」。所有資產回歸原所有者，讓所有人可以重新開始。

上帝的經濟制度是：每個人要尋求發展，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發展好的要幫助發展不好的，雖然第七年規定豁免，但聖經也說，不可因為第七年要到了，就不借錢給人，因為第七年要豁免人的債務。

我們為何消費？

消費是經濟活動的必然，可分成三類：

一、必要：賴以生存，一定要花費的；
二、需要：不是生存一定要的，有時需要，通常可以替換；
三、想要：沒有也不會活不下去，純粹因自己慾望而產生。

必要的消費是健康的，譬如說以前以物易物，你要雞蛋，我有牛奶，可以互換。如果是想要，就不是必要資源的互換，可能是財富轉移；透過特別方式刺激不必要的消費，讓某些人得利。消費從必要變成想要，錢就進了別人口袋。現今常見的運作模式，生產者或供給方不斷生產，為了順利賣掉產品，便想盡辦法刺激消費。這是不健康的。例如：每隔一段時間，手機製造商便推出新款手機，實際沒有新增或改進多少功能，廠商卻運用各種行銷手法，引起人換機慾望。

我們要避免受控制和影響，譬如追逐名牌，慾望的火被點燃，經濟與生活失去平衡，就會感到痛苦。猶太人不太使用名牌，他們認為，使用名牌是在幫名牌做廣告，廠商應該支付使用者廣告費。

↑以色列麥當勞提供猶太人特別需要的Kosher餐。

上帝在猶太人的生活中

猶太人善於理財，因為他們有一個很重要的觀念：手上所有的不是自己的，是上帝的──做任何事情，如管理公司或自己金錢，都只有使用權、管理權，沒有所有權。上帝永遠在找好管家，金錢到我們手上，是要我們善用它，使它成為祝福。猶太人分配金錢，主要有五個部分：

一、首先，一定是十一奉獻；
二、捐助，比例大概是10%；
三、儲蓄，未來如何是神的主權，但人的本分要做好風險管理，所以要有儲蓄；
四、投資，投資的目的不只是單純為了賺錢，更重要的目的是分散風險；
五、剩下來的才消費。

上帝用「安息」來平衡經濟活動的供給和需求。守安息日被列入十誡，這個精神擴大到第七年的安息年更加深刻，第七年，不僅財務得以豁免，經濟活動也要停下來。休息是讓上帝自己來調整供給和需求，休息的時候，上帝親自供應，不會有人為的生產。因為沒有多餘的供給，需求自然降低，這是自然的平衡。

「上帝設立的經濟體制，有可能在現實中做到嗎？」我們很好奇地請教林榮恩。「個人還有可能，國家的話，大概只有以色列做到一部分。」林榮恩用以色列的農作物來說明如何在現今遵守「休息」。以色列的農作物或葡萄酒，如果稱為Kosher，表示它是遵守聖經舊約律法生產的，實施休耕，即第七年安息年不能耕種。此外，以色列在經濟上也有豁免制度，甚至是禧年做法。在以色列，只要符合特定資格的長者，跟銀行借的錢可以被豁免。錢從哪裡來？從稅收──以色列的稅很重，才有辦法豁免特定對象的債務，因為政府要償還這些債務。

↑林榮恩（右二）參訪以色列當地一傑出學校，與該校校長等人合影。

財富自由與退休

財富自由是許多人的目標，基督徒要如何看待這個時下熱門的關鍵詞？「財富自由有兩種定義：一是，非常有錢，多到一生花不完。二是，與上帝同行，雖然沒有家財萬貫，但知道所做的事情，祂會供應。上帝對待每個人的方式不同，祂知道什麼方式對我們最好。」兩種完全不一樣的觀點，林榮恩分享親身經歷。

「我沒有達到一般認定的財富自由。有人認為我管理這些事業，應該很有錢，但我的身分其實是管家和僕人。當然有時我也會擔心，若上帝再不供應就出問題了。然而我對上帝的信心卻在每一次的試鍊中成長茁壯。」林榮恩的經驗很有趣，跌宕起伏，最後終於回歸信仰。「上帝讓我清楚知道。先是，如果我很有錢，會變得驕傲，就容易離開神，不再尋求上帝。其次，我手上沒有錢，所以考慮任何事情是否能做，不會用手中是否有足夠的錢來考慮，只會思考該不該做，尋求上帝，知道必須靠祂供應。對基督徒來講，財富自由絕不是看擁有多少錢財。」

一般人想要財富自由，多半是為了「退休」。「從聖經觀點來看，我認為沒有退休這件事。從工作定義來看，基督徒一生所有工作，包括為公司工作，都是為上帝做的。」林榮恩強調的是工作的真義，而不是世間的快樂。「我很喜歡〈歌羅西書〉三章說的：『無論做什麼，都要從心裡去做，像是給主做的，不是給人做的。』職場即禾場，要做出見證。重點不在結果，而是過程，一如初代使徒的生命──我們在困難與挑戰中怎麼活出見證才是重點。

「萬有都是上帝創造，祂可以調動萬有，滿足祂國度的一切需用，祂看重的，是兒女的心，我們是否有全然的信心？」林榮恩語重心長地做出結論，他始終強調的重點在於上帝的供應與調整，而我們的信心是否足夠？這已不只是生活與消費與財富的問題，而是生命與信仰的觀照，這應該是基督徒需要深刻與真實體驗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