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膨蕭條一線間／胡業民
通膨蕭條一線間
胡業民
經濟與神學專欄作家
禧年經濟倫理文教基金會執行董事
筆者自1978年回國之後，有將近四十年的時間專注在聖經經濟倫理的課題上，並且從1988年至2018年，也有三十年的時間在探究並在大學以基督教經濟倫理專題及「聖經中的經濟智慧」課名來授課，是將聖經中的經濟倫理和經濟智慧應用試予整合。
個人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在將來有更多重視聖經經濟倫理和財富教導的弟兄姊妹來接續做這方面的老師，包括今天在線上有海峽兩岸以及從各地來到會場的弟兄姊妹，期盼能夠有更多同工來配搭完成這項聖工。感謝神！禧年經濟倫理文教基金會（以下簡稱禧年基金會）現在有好幾位老師非常樂意到各地或教會做這方面的教導和分享。
在「通膨蕭條一線間」的題目上，我希望能把通貨膨脹的整個概念鋪陳在各位面前。或許你沒有相關經濟背景，又或者未來有牧者在教會牧養時會碰到相關議題，因此我們會從聖經的視角來思想通貨膨脹這個議題。
前言：治理模式的困局
不能安息的運轉
生產過剩的問題
現今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運作到了一個地步，已經無法停歇了！我們生活在一個over supply（生產過剩）的世界當中。約莫10年前，也就是2012年底，禧年基金會邀請商業周刊創辦人金惟純先生站在同樣今天的這個講台上，當時他也曾提到這件事情，就是「我們生產太多了！」生產太多該怎麼辦呢？就要去刺激需要，來增加消費購買，於是政府就發行貨幣。這麼做的結果假如還是沒有解決問題，那又該怎麼辦呢？答案是，繼續發行貨幣！這就是當時一連串的作法。我比方，就好像基努‧李維（Keanu Reeves）和珊卓‧布拉克（Sandra Bullock）曾主演的《捍衛戰警》電影情節一樣，情節描述他們在一輛被恐怖分子放了定時炸彈的巴士上，這輛巴士必須保持每小時50英里（就是75公里）的速度行進，否則就會爆炸，他們邊開車、邊疏散乘客。令人遺憾的是，我們當前的經濟世界也正如身處在這輛無法停止、也不能安息的車子上，必須不斷奔馳，免得出亂子！
投資加速度原理
我們如今坐的這輛正在行進間的車子，已經不能停止了，否則就會發生雪崩式的大狀況。因為這不只是第一節車廂的問題，整列車的每節車廂都是連動的。如同近日只是失去一個訂單的考量，是台積電7奈米廠進駐高雄設廠聽說就要延後，結果連鎖反應更為巨大，後面龐大的供應鍵廠商，都要停止擴廠，或封存閒置某些設備的要求（設備閒置）。這些一連串的影響是相當巨大的！因為投資的不確定性便造成經濟循環的升降，這是經濟學所稱的「（投資）加速度原理」，這個世界的運轉，經不起停歇的地步了。
不過，好消息是，有三十五年接近四十年的時間，我們世界經歷平穩、沒有通貨膨脹的好時光。數十年來沒有發生通貨膨脹，前臺灣大學校長的經濟學家孫震指出是全球化的緣故，1 全球化使得貨暢其流。因為包括中國、東歐、越南的生產力都釋放出來了，所以各國物價不漲反跌。就連日本近年經濟趨緩，原先預計物價若上升2％，則會將寬鬆通貨發行轉向緊縮，結果連2％的漲幅都達不到。這樣，全球化帶來物價不漲反跌的現象，似乎世界形勢一片大好！
這個無通膨的承平年代，卻令各國央行以為通膨不再，以為可以一再以購債來寬鬆貨幣，壓低利率，用以刺激經濟的增長。故自金融海嘯（2008）、政府債務危機（2012）、美國聯邦準備銀行均可以如法泡製，購債釋放美元。及至面臨COVID-19疫情，經濟低迷來襲，美國聯邦準備銀行（聯準會），更是採取在公開市場上購買債券，在沒有通膨顧忌下，加倍放出美元貨幣無上限，用以刺激經濟。
這樣釋放出的貨幣表面看來雖然一般物價（統計沒有包括房價）沒有所謂通膨，但是副作用（資產價格猛烈上漲）卻是帶來極大的不安，致使全國無產的年輕人的無助感和被剝奪感日漸增加。
貨幣寬鬆的衝擊
「截至2021年8月4日，美國聯準會資產負債表總資產規模已達到8.2兆美元，較疫情爆發前相比，聯準會資產已經膨脹一倍。」參圖1（左圖是「聯準會資產負債表總資產規模」，右圖是「三大央行貨幣供給（M2）」）2 美國聯準會（Fed）資產負債表總資產規模，從2019年的4兆多美元，到2021年7、8月已增加至8.2兆美元了！而要知這是「強力貨幣」！會有將近5至10倍乘數的貨幣，發到市面上去了，這會造成多麼大的衝擊！
（圖1）
聖經三故事
所羅門王早期的幸福繁榮─避免通膨痛苦
早期所羅門王朝時代何以少有通膨隱憂呢？
所羅門王避免通膨痛苦
▎ 國際貿易與輸入型通膨—金666他連得/年
在耶路撒冷銀子多如石頭
列王紀上10章27節記載，「王在耶路撒冷使銀子多如石頭，香柏木多如高原的桑樹。」所羅門王每年獲取666他連得的黃金（參列王紀上10：14）。666他連得的黃金是多少呢？如果用目前價值計算，大約是10億多美金。所羅門王幾乎把全世界的錢都賺進他的家裡了，而且竟然還能夠維持經濟運作，避免通貨膨脹的痛苦。原因如下：
▎ 處理鄰國進貢—示巴女王進貢120他連得
示巴女王向所羅門王進貢120他連得金子和寶石（參歷代志下9：9），換算大約價值1億2千萬美金。於是，「所羅門王按示巴女王所帶來的，還她禮物，另外照她一切所要所求的，都送給她。」（歷代志下9：12）也就是說，所羅門王非常有智慧能夠處理鄰國的進貢，送給示巴帶回等值以色列盛產的物資。
▎ 鼓勵自由國際貿易—成功消化外匯存底
遠洋航運貿易國外開採黃金450他連得
並且，所羅門王也投資於國際貿易開拓，得到回報。那時，他派僕人到俄斐開採黃金，就得了450他連得黃金（參歷代志下8：18）。
戰車1400@600sK、馬12000@150sK、4000套車
所羅門王的商人（類似國企）非常能幹！以色列人自己沒有馬，但是他們居然能夠掌握馬匹的貨源，然後做起國際三角貿易，以提供戰馬給鄰國。（參列王紀上10：28∼29）
所羅門王是如何向外採購他的戰車和馬匹呢？有數字為證。因為都是在國際間購買的（交易發生在國外，就不會有國內通貨膨脹的問題），至今購買價格都沒有被封存。聖經記載，他從埃及買來的車，每輛價銀600舍客勒，他買了1400輛戰車；每匹戰馬150舍客勒（就是150兩），他買了12000匹戰馬；還有4000套車。（參列王紀上10：26∼29；歷代志下9︰25）每舍客勒約等於1兩，重約11.4公克，帳是清清楚楚的。
禧年土地財富法則限制炒作活動
想想，在公元前980年的時候，是什麼原因使得所羅門王早期沒有這麼大的通膨和痛苦呢？我個人認為，是神的法則。
耶和華的土地在以色列建國早期，耶路撒冷是不容許炒作的。人若賣城內的住宅（土地），賣了以後，一年之內可以贖回；在一整年內有贖回的權柄，可用原價買回來。（參利未記25：29）如此限制炒作，不因國貿順差黃金輸入每年666他連得而導致耶路撒冷房地產暴漲。這裡禧年土地法則應是對財富公平起了制約作用。
國民政府在台灣—經國時代的通膨故事（1985～1988年）
回頭看看台灣情況。圖2是民國77年2月份的外匯存底。3 民國77年（1988年）1月13日蔣經國總統離世。經國先生離世之前經濟上的大事，就是台灣的外匯存底急遽增加。根據行政院主計總處的資料，外匯存底從民國1985年9月的200億美元，到1988年迅速增加到767億美元（民國77年2月），在經國先生離世後一共增加500億美元。試問，這是好事情嗎？外匯存底增加500億的結果就是，台幣兌美元匯率從40升值到28。但是，台幣升值並沒有解決台灣通貨膨脹的問題。
（圖2）
超高外匯存底的嚴重後果就是，到了1990年重點地區房地產價格大漲。因為過多的貨幣供給並未流入實體經濟，反而大量流入不動產而推高這些資產價格。在座當中有人曾經告訴我，他的朋友在那個年代賺進新台幣1000萬元，就是因為投資房地產。在1990年代，這些多餘的貨幣固然沒有辦法使一般物價上漲，卻大量流入資產（房地產）將房價推高到一般人無法觸及的高水位，突顯台灣財富不均惡化了經濟福利之分配。
所羅門王後期的治理危機─繁榮與貧困共存
所羅門王後期，著實令人感到惋惜。在他年老的時候，為了討好他的外邦妃嬪們而去隨從別神，甚至在耶路撒冷對面的山上建造邱壇、建廟（參列王紀上11：1∼8）。上帝真的好難過，「耶和華向所羅門發怒，因為他的心偏離向他兩次顯現的耶和華─以色列的神。」（列王紀上11：9）
偶像進城耶和華律法式微
缺少安息違背禧年法則耶路撒冷炒房
外邦偶像進城之後，耶和華律法就開始式微了。大家要知道，實行禧年法則（無論是安息年或是五十年的大安息年）是需要公權力介入的，然而所羅門王卻違背神的法則，去隨從別神。禧年法則式微的結果，人心貪婪，會輕忽摩西土地法則的約制，耶路撒冷就開始炒房了。兩百年後，所有財富貪婪全面爆發。
「金本位」黃金輸入通膨
列王紀上10章21節記載，在所羅門王年間，國家已經繁榮到「銀子算不了什麼」了。
繁榮中的不幸福—政府超級建設民怨沸騰
但是國家的繁榮，卻造成人民的壓力。所羅門王到處建造，又建造所有的積貨城，並屯車和馬兵的城，以致百姓負重軛、做苦工。（參列王紀上9：15∼25）政府的超級張揚建設，超過國家財政，要求老百姓分攤結果，民怨開始沸騰起來。
亞希雅先知預言耶羅波安興起
「以色列人打發人去請他來，他就和以色列會眾都來見羅波安，對他說：『你父親使我們負重軛，做苦工，現在求你使我們做的苦工、負的重軛輕鬆些，我們就事奉你。』」（列王紀上12：3∼4）
當所羅門王還在位的時候，一日，耶羅波安出了耶路撒冷不遠，先知亞希雅就對耶羅波安預言說，你要成為一個大國了。（參列王紀上11：26∼40）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因為王還在位啊！
所羅門王去世之後，他的兒子羅波安接續他作王。以色列人就打發人去請在國外的耶羅波安，一起去見羅波安，說：「你父親使我們負重軛，做苦工，現在求你使我們負的軛能夠輕鬆一點，使我們可以繼續效忠我們的國家。」意思就是說，「請讓我們安息吧！要求輕徭役。如果你使我們得安息，讓們做的苦工、負的重軛輕省一些，那麼我們就事奉你。」（參列王紀上12：4）可是，羅波安卻不這麼做，於是國家就陷入南北分裂了。這是在公元前940年的事情。
猶大國的貨幣貶值危機
銀子變渣滓，酒用水攙對（740 BC）
我們繼續往下看猶大南國的歷史。經過200年之後，到了公元前740年，也就是先知以賽亞的時代。當時先知以賽亞所看到的猶大國，他用這樣子的話來形容，他說，「可歎，忠信的城變為妓女！從前充滿了公平，公義居在其中，現今卻有兇手居住。你的銀子變為渣滓；你的酒用水攙對。」（以賽亞書1：21∼22）
原本一個純銀的銀幣，如今可以做成好多個銀幣了。試問，銀幣的成色還純嗎？人們還會接受？聖經指責「你的銀子變成渣滓」，意思就是國家貨幣貶值了，還說「你的酒用水攙對」就是指經濟詐欺都出現了。這是當時先知以賽亞親眼看見的景況。
房產炒作→兩極化M成型→泡沫破滅（586 BC）
從所羅門王後期開始，房地炒作導致兩極化的M型社會現象，使耶路撒冷城變成這樣一個真實的樣貌，記錄在以賽亞書5章7至9節：「萬軍之耶和華⋯⋯指望的是公平，誰知倒有暴虐；指望的是公義，誰知倒有冤聲。禍哉！那些以房接房，以地連地，以致不留餘地的，只顧自己獨居境內。⋯⋯萬軍之耶和華說：必有許多又大又美的房屋成為荒涼，無人居住。」聖經告誡世人，將來有一天這些房地產會大跌變成荒涼，無人來買，也無人居住。果不其然，一百多年以後，當巴比倫王在公元前586年攻入耶路撒冷城的時候，房價當然不值錢了。這是我們從聖經歷史中看到貨幣貶值和房地產炒作的結果。
從自然價格到利率決定，誰操控？
近代經濟學的發展
牛頓自然秩序的大發現
經濟學其實是很尊重自然法則的。牛頓曾在發表的論文《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裡，對萬有引力定律進行了描述，他在1726年逝世。經過五十年之後，亞當‧史密斯在1776年發表了《國富論》。亞當‧史密斯覺得，如果宇宙萬物中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是一個法則的話，並且使得一切運作是如此和諧，那麼我們人類世界當中，有一個專業化分工（Specialization）的法則，這也是財富增長的奧祕，加上人們要聆聽內心「指導者的聲音」，那麼財富地界將是和諧而美好的。這就是史密斯所撰寫《國富論》的精要。
從自然秩序的大發現，到人類福祉的運作原理，原來會影響到我們對於財富的看法。於是，科學、神學（倫理學）和經濟學，此時就結合起來了。只是現代許多人研讀經濟學，或許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這些經濟前輩祖先們是先從自然秩序開始讀起的。
亞當．史密斯的《國富論》
近代經濟學是對宇宙秩序─即落實而人類財富累積原因的探索和尋找。「國富論」的完整副標題是「對各個國家財富形成本質和原因的探究」。
史密斯道德哲學課程，有：(一)自然神學Natural Theology，(二)倫理學Ethics，(三)法律哲學Jurisprudence，(四)政治經濟學Political Economy。也就是說，史密斯上道德哲學的課程，是先從自然神學開始，然後才上倫理學，再來是法律哲學，最後才是國富論（就是政治經濟學），如此才是一個完整的體系。例如當時讀物理學的人，是先從自然神學讀起，然後讀倫理學，再讀萬有引力定律的，以及，任何經濟議題也涉及三個面相，就是經濟層面、道德層面和神學層面。
經濟學與自然法則
自然法則觀念：
‧自然（正常）利潤
‧自然（正常）工資
‧自然（正常）價格
‧自然（正常）利息
在一般的觀念裡，土地的收入是地租，工人的收入是工資，資本的收入是利息，皆有自然法則。古典經濟學派認為人要尊重這個法則，若有波動總歸是要回歸均衡狀態的，因此反對政府的操縱一切價格（包括資本的利息）和弊病來影響自由經濟的運作。
背離自然法則
2008年發生的金融海嘯，以及2020年至2021年的財富幻覺，皆是對資本「自然價格」的背離。美國聯邦準備銀行和各國總裁們肆意操控利息的結果，人為的壓低美元資本價格，致使資本的錯誤配置到耐久財和房地產上面，造成房價只漲不跌，以及股市的財富幻覺。
最近（2022年），美國聯準會（Fed）即將在12月13至14日開會。當聯準會要發布消息時，全世界屏息以待，甚至比對美國民主黨或共和黨的選情更加關心。不只看聯準會利息的結果，而是更要察言觀色，注意其宣布時的態度「是像老鷹還是像鴿子」，從而明天股價就會大漲或是大跌。因為全世界有一百多萬億的資金在股票市場上，還有一百多萬億的資金在債券市場上，都受到聯準會宣布利息的影響。試想，人類何德何能竟能「操控」資本的利息啊？！
利率在1980年代可以飆到20％的高點，如今卻也可以降到零利率的谷底。如果有人認為他可以操縱價格變成零的話，那麼後面的悲哀就出現了，就會造成所有的房價上漲。因為全球化使得一般物價沒有上漲，可是所有的資產價格，包括房價，都會上漲上去，甚至讓人有種感覺就是房價只漲不跌的假象。
從歷史的眼光來看，現今仍是處於低利率的時代。略懂房地產的人應該都知道，「利息不漲，房價不跌」；反之，利息若（長期）上漲的話，房價一定要摔下來的。這就是我們指的「通膨蕭條在一線之間」，因為我們立刻受到經濟收縮的力道衝擊。因此，如果還是有人深信他可以操控利息的話，那麼這種收縮的力道真的就是在一線之間，因為全世界立刻就陷入蕭條之中。
物價膨脹
通膨種類
概述
▎ 個別物價漲跌調整是常態，物價膨脹則是整體物價上漲
什麼是物價膨脹？物價膨脹不是指個別物價的漲跌（個別價格漲跌是指該供給與需求互相互動的調整，是常態現象），所謂物價膨脹是指整體物價的上漲。經濟學比較常用「物價膨脹」這一名詞，較少使用「通貨膨脹」這個名詞（因為通貨膨脹讓人感覺似乎是通貨發多了）。後面將會扼要說明造成物價膨脹或物價上漲的原因及種類。
▎ 嚴重波動：通貨膨脹及經濟蕭條是災難
現今嚴重的經濟波動包括通貨膨脹和經濟蕭條，必然是人類的災難。似乎原先貨暢其流的世界，好像神並不喜悅。因為如果神希望我們享有伊甸園的模式，定不希望我們沒有安息，況且如果神希望我們有新天新地的美景，定不希望我們成為那1％壟斷（市場）的人。
▎ 聖經：市場斷鏈來自刀劍、饑荒、瘟疫
「地上的客商因她奢華太過就發了財。」（啟示錄18：3）
這個世界（市場）要斷鏈了！是用什麼方式斷鏈呢？聖經上說，用刀劍、饑荒、瘟疫。不久前我們才心想，「瘟疫已經三年了（從2019年底至2022年末），應該可以讓人復甦運行了吧！」沒想到的是，瘟疫尚未完全結束，在今（2022）年2月份俄烏戰爭爆發了！戰爭一爆發，緊接著就是經濟制裁措施，如限制能源出口、限制或阻礙糧食出口等。瘟疫、戰爭、饑荒複合式災難接踵而至，使全球市場遭遇供應鏈斷鏈危機。
種類
接下來我們談談近代通貨膨脹有哪些種類？
▎ 成本推動型（Cost-push inflation）
例如颱風來襲，蔬菜的價格也迎來上漲，或者原物料、能源價漲，於是推動下游物價自然跟著上漲。
▎ 需求拉動型（Demand-Pull inflation）
如果颱風來襲之前，由於大眾「預期心理」使然，於是爭先搶購蔬菜。但事實上蔬菜並沒有減少，可是因為民眾搶菜搶得兇，導致菜價居高不下。結果颱風沒有來，蔬菜價格於是回跌下來。資產價格預期因素，衝擊整體價格亦然。
▎ 惡性超級通貨膨脹（Super inflation）
惡性超級通貨膨脹就是指通貨膨脹走到一個極端，是一種失控的通貨膨脹。有些國家在15小時之內，整體物價上漲一倍。如此極端失控的通貨膨脹，就連生意人都不敢做買賣了，因為他賣出去的東西，再也進不來、也不敢再進貨了。惡性超級通貨膨脹使得所有經營活動全面停止。
▎ 輸入型通貨膨脹（Imported inflation）
小型經濟體遭遇油氣上漲⋯⋯
特別是海島型或小型經濟體（例如台灣），深受輸入型通貨膨脹的影響。但即使是大國（如德、法），這次因俄烏戰爭，他們也會受到進口天然氣的影響，面臨輸入型通貨膨脹的壓力。
▎ 停滯性通貨膨脹（Stagflation）
70年代蕭條和通膨同時存在
停滯性通貨膨脹是指，一方面經濟蕭條（高失業率），另一方面通貨膨脹（高物價上漲率），二者同時發生。蕭條中，人們不僅失業或是手上吃緊沒錢，更遭遇物價持續上漲的困境。70年代石油價格飆漲，長期下來衝擊全球，造成經濟混亂與蕭條，或是因為戰爭延長造成的影響，使經濟蕭條但物價卻上揚的現象。
▎ 農產通貨膨脹（Agri-inflation）
農產通貨膨脹是指糧食價格持續不斷大幅上漲的現象。人們消費植物性蛋白的習性變化，或如最近俄烏戰爭造成農產價格急速上升，進而推動所有物價上漲。
▎ 寬鬆鈔票通貨膨脹（Easy Money Inflation）
貨幣數量方程式：
貨幣（M）×流速（V）=物價（P）×實質產出（T）
或許有人以為全世界會平安無事，就猛然發行貨幣（M），因為覺得實質產出（T）總會增加，所以物價（P）就不會上漲，於是就更大膽地發行鈔票。難道物價真的不上漲嗎？真是這樣子嗎？斷乎不是！
請看看圖3，是目前台灣「17項重要民生物資漲幅顯著一覽表」4 ，顯示我們的重要民生物資漲幅持續擴大。這是我們看到寬鬆鈔票政策後的民生樣貌。
（圖3）
▎ 斷鏈型通貨膨脹
自COVID-19和俄烏戰爭爆發以來，全世界的供應鏈產生巨大的影響。本來全球化是自由流通的，因疫情和戰爭之故，各種封廠、封城、封港和經濟制裁等措施，全球貿易面臨挑戰，供應鏈也中斷了，造成所有物價上揚。這就是斷鏈型的通貨膨脹。
▎ 綠色通貨膨脹
結構性綠色通膨、綠色環境質量的壓力、結構性瓶頸
隨著能源轉型議題，台灣即將要使用綠色能源，是因為希望能消耗比較綠能的電力。但是如果要使用比較綠色的電能，我們的電價不是漲3成而已，也許高漲3倍之多，電價定會巨幅上漲的。這是我們即將要面臨的現實情況。
▎ 逆全球化的代價
貿易區塊、供應鏈斷、戰爭瘟疫
最後是逆全球化的代價。全球化本來很順暢了，但是這次瘟疫、戰爭、饑荒的結果，使供應鏈斷鏈了，於是回到各個區塊自己生產，其生產成本必然增加，而且可能還會長期化。這些所造成的衝擊究竟會到如何的地步，產業能否承擔？大家都將看到。
此時不禁讓人想起，我們怎麼忘記了平安的日子？我們曾經平安過，我們曾經有安舒的日子，我們要時刻紀念主曾經賜給我們平安的日子。
複合式災難接踵而來
如同《啟示錄》第六章出現的四匹馬─白馬、紅馬、黑馬、灰馬，現在好像接二連三地來了，也就是複合式災難，瘟疫、刀劍、饑荒、氣候變遷⋯⋯接踵而來。
‧戰爭危機（紅馬）：從地上奪去太平⋯⋯彼此相殺
‧能源危機（黑馬）：油和酒不可糟蹋
‧糧食危機（黑馬）：一錢銀子買一升麥子
‧疫情危機（灰馬）：刀劍、饑荒、瘟疫⋯⋯
啟示錄第6章第6節這樣記載，「一錢銀子買一升麥子，一錢銀子買三升大麥；油和酒不可糟蹋。」一錢銀子代表一天工資。本來一錢銀子可買8至12升的麥子，如今一錢銀子只能買一日口糧，就是1升麥子（1升相當於1品脫半）。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災難世界？！又戰爭、極端氣候⋯⋯何時止息呢？
抗通膨政策衝突─利率、匯率、通膨率、失業率，誰主浮沈？
經濟循環和禧年法則
景氣循環分為繁榮（Peak）、衰退（Recession）、蕭條（Trough）和復甦（Recovery）四個階段（見圖4）。
（圖4）
我們都希望追求經濟成長，也希望經濟波動在可容許的範圍之內，甚至經濟波動幅度能更減少些（無論蕭條或是上漲）。假使在景氣循環圖上能夠畫兩條線（參圖5的兩條虛線，指禧年法則），使經濟波動在階段1的繁榮期開始就往平行方向移動，景氣到了階段2衰退期的時候，雖然會往下降，但不至掉到谷底，因為禧年法則使人們開始彼此分享，政府也實施救濟措施，能夠度過階段3的蕭條期（止於底下虛線），然後再繼續往右邊階段4的復甦期移動。這是禧年法則，是聖經相當重要的原則。但是談何容易。
（圖5）
個人也替當代聯準會和各國央行總裁們著急，因為影響總體經濟的變數太多了，單就貨幣問題而言（我們尚且不談外在的戰爭因素），就有利率、匯率、通膨率、失業率，以及稅率等這些變數。就如最近英國財政大放送（指英國宣布減稅計畫，是五十年來規模最大）的結果，導致持有英鎊的人都換成美金了，造成英鎊大貶，英鎊貶值的結果就是首相特拉斯（Liz Truss）下台了。
今天要做一個「當代約瑟」還真是不容易，因為他要處理這些「率」之間的平衡，而這些「率」本身並不平衡也著實不容易。為什麼不容易呢？我們看看央行的貨幣政策。
央行貨幣政策
▎ 關於利率
（表1）
利率降低
如表1顯示，利率降低似乎是好事情。因為利率降低使得投資會增加，消費會增加，購屋置產包括購置汽車等耐久財的人會增加。這些增加的結果，就業就會增加，應屬好消息，是吧！？
但是，利率降低的結果，外資就會大幅匯出，資金就跑到國外去了（美國現在利息快要4％了），這樣的結果就會使得台幣貶值。在台灣這種情形還算好，有些國家的貶值幅度和壓力更是大的不得了。許多窮國的國內資金本來就少，如今資金還要往外流出到所謂安全或是獲利更高的地方，造成極大衝擊。因為貨幣貶值的結果，石油的進口價格就變得更昂貴了，這就叫作通膨率上升。
小結：利率降低的結果，就投資就業效果而言，使得投資增加、就業增加、消費增加，這些應屬好事；但是，對於物價資金的效果，卻使得資金外流、貨幣貶值、通膨率上升，這卻是不好的事情。在政策措施上，各項「率」的本身就具有天生的矛盾性。
利率升高
反之，利率升高又會如何呢？就投資就業效果而言，利率一旦升高，就會使大家對資金收手，投資會減少，消費也減少，就業跟著減少；對於物價資金效果而言，利率升高，資金就會回流，匯率也會升值，通膨率就會降低。
但是，利率要升到多少（我們並不是最強勢的貨幣），資金才會回流啊？！中央銀行施行的措施就是，藉著升降重貼現率，升降存款準備率，買賣公債以控制貨幣數量（因為控制貨幣數量就等於控制了利率的高低），最後再進行道德說服，來達成貨幣政策的最終目標。
▎ 關於匯率
（表2）
央行的第二種貨幣政策就是，控制匯率。（參表2）假使台幣兌美元匯率要守住32，央行定是守得住，只要把20億美金丟到市面上來，台幣馬上就會漲起來（相反地，假如從市面上收回20億，美金就漲了）。但是，如果央行這樣去控制匯率的高低，那麼匯率升值，就會使得進口物價降低、通膨降低、資金會流入，而出口就會減少、就業也會減少；反之亦然。我們同樣看到各種政策之間，本身具有衝突性。
▎ 對投資的影響
從政策本身的衝突性告訴我們，二元聯立方程式不能解決3個以上的變數。除非政策本身無論如何都要壓制通貨膨脹（不管用什麼方法），那麼只要提升利率定可緊縮貨幣。但是升息的結果，就會使得投資意願降低，壓制物價將導致全國經濟蕭條危機，要付上極大代價。因為投資意願和利率彼此之間有反向關係和影響。
如圖6「投資利率函數」，假使利率從Y軸的i 1上升到i 2，利率上升的結果投資定會減少；反之，利率下降投資就會增加。但是，當利率上升，投資和消費也都會減少，更會造成其他嚴重後果。當前述情況出現的時候，我們就知道經濟景況是非常嚴重的。
（圖6）
WTO、IMF、世界銀行相繼警告─2023全球經濟硬著陸嗎？
況且各國也開始相繼示警，2023年將是一個可怕的年份。「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表示，由於通貨膨脹居高不下，各國央行正收緊政策，新加坡須為更多的經濟挑戰做好準備。他又警告，2023年全球經濟可能面臨衰退。」5 、「世界貿易組織（WTO）祕書長伊衛拉也發出警告，由於多重危機相互碰撞，她相信全球經濟正朝向總體衰退前進，呼籲各方大刀闊斧振興經濟。⋯⋯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IMF）皆已下修全球經濟成長預估，且目前貿易數據指標『看起來不太好』。」6 許多的通膨危機、供應鏈危機、能源危機都是人禍。若升息不停，借貸成本將會升高，經濟收縮，嚴重影響企業的獲利。
結語：當代約瑟在哪裡？
最後，我仍然要問，當代的約瑟在哪裡？是葛林斯潘嗎？是柏南克嗎？過去美國財政部長康利有一句世界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但問題是你們的。」（It’s our currency, but it’s your problem.）美元是眾多原物料與貨幣的定價基礎，美元一波動，多數的原物料貨幣就會跟著波動，而貨幣往往影響股市。但美元不是美國「我們的貨幣」而已，美元波動一定帶來世界性的問題，但這個世界性的問題最後還是會衝擊到美國人身上。這裡面就有更深的道德責任思考了。
約瑟抗衡波動蕭條
我們希望當代能夠出現一位像舊約聖經裡的約瑟一樣，能夠抗衡通貨膨脹，上帝也介入在荒年當中，將荒年變成祝福。
蕭條來臨（三部曲）
「埃及地和迦南地的銀子都花盡了，埃及眾人都來見約瑟，說：『我們的銀子都用盡了，求你給我們糧食，我們為什麼死在你面前呢？』約瑟說：『若是銀子用盡了，可以把你們的牲畜給我，我就為你們的牲畜給你們糧食。』於是他們把牲畜趕到約瑟那裡，約瑟就拿糧食換了他們的牛、羊、驢、馬；那一年因換他們一切的牲畜，就用糧食養活他們。
那一年過去，第二年他們又來見約瑟，說：『我們不瞞我主，我們的銀子都花盡了，牲畜也都歸了我主。我們在我主眼前，除了我們的身體和田地之外，一無所剩。你何忍見我們人死地荒呢？求你用糧食買我們和我們的地，我們和我們的地就要給法老效力。又求你給我們種子，使我們得以存活，不致死亡，地土也不致荒涼。』於是，約瑟為法老買了埃及所有的地⋯⋯
約瑟對百姓說：『我今日為法老買了你們和你們的地，看哪，這裡有種子給你們，你們可以種地。後來打糧食的時候，你們要把五分之一納給法老，四分可以歸你們做地裡的種子，也做你們和你們家口孩童的食物。』他們說：『你救了我們的性命。但願我們在我主眼前蒙恩，我們就作法老的僕人。』於是約瑟為埃及地定下常例，直到今日：法老必得五分之一，惟獨祭司的地不歸法老。以色列人住在埃及的歌珊地。他們在那裡置了產業，並且生育甚多。」（創世記47：15∼27）
變賣銀子—人為因應
聖經在創世記47章記載著，當蕭條來臨時，人的方法是先變賣銀子。當銀子用盡了，就用牲畜來換，人們動員所有的力量來換糧食。直到最後，什麼都沒有了，只能把自己交給法老讓約瑟處置，以換取糧食。
轉化貧困—約瑟智慧
約瑟在當時獲得法老最大的授權，在經濟蕭條中設計並建立一個最公平的制度：土地歸法老所有，卻把種子給他們種地。到出產的時候，法老只拿五分之一，其餘五分之四都歸百姓，轉化貧困。創世記在47章要結束的時候，27節這樣記載，「以色列人住在埃及的歌珊地。他們在那裡置了產業，並且生育甚多。」從人的眼光來看，「我的手頭是缺乏、蕭瑟了。」可是，蕭條是上帝介入的時刻。約瑟的政策避免了荒年糧食通膨，在經濟蕭條中往往可以建立制度。試問，當代的約瑟在哪裡？
正義的合宜性─維護他們權益！
我們希望政策是具有正義的合宜性，能夠維護大家的權益。通貨膨脹常常是財富重分配的時刻，況且我們都希望我們的收入能夠同時上漲。（筆者在1970年代通膨激烈的時候，個人薪水從一個月新台幣5000元跳漲到一個月新台幣10000元，是當時人們非常羨慕的。）但如今，我們在通貨膨脹發生的時候，能不能讓所有部門的人也都可以得到適當的補償呢？如果你是退休人員或是只能拿固定收縮中的收入，或者是拿薪水的上班族，在面臨通貨膨脹壓力時刻，是否能夠得到合宜性的保護？聖經告訴我們，要維護孤兒寡婦的權益，要維護祭司該得的權益，這就是經濟正義。
最後，另一方面，從靈性角度來看，又是樂觀的。我用靈修大師傅士德的兩句名言，彼此勸勉：「當我們能夠坐在電視機前面，喝著立頓紅茶，看著電視的時候，我們已經比全世界90％的人都更加幸福。」「其實，我們每個月貨幣支出減少一半，我們的生活品質並不會下降！」是的，簡樸生活的誓願，使我們立於不敗之地。
在面對蕭條時刻，我們基督徒的態度是：不僅要主張社會經濟公義、為弱者爭取權益。個體而言，也是我們對簡樸生活的再認識與自我學習調整。
（本文為「2022年11月12日禧年聖經經濟倫理研討會」之重點摘錄，邱華英整理）
▎ 附註
- 作者註：見孫震〈「全球化對世界經濟的影響〉」2010禧年研討會《上帝與全球化》禧年經濟饗宴文輯，第11輯，天恩出版社，2011年5月初版。
- 資料來源：Bloomberg。
- 圖2的資料出處：行政院主計處。https://stat.ncl.edu.tw/pointer.jsp?p=10
- 圖3的資料來源：中國時報。2022/11/9。https://wantrich.chinatimes.com/news/20221109900067-420101
- 資料來源：星島頭條。2022/5/1。https://www.stheadline.com/finance-live/3079880/李顯龍明年全球經濟將衰退
- 資料來源：中廣新聞網。2022/9/28。https://tw.news.yahoo.com/多重危機相撞-wto秘書長警告-全球經濟正步向衰退-220043435.html